第385节
??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告诉过你,我在幻像中看见自己站在高塔之上,当时还戴着一顶很贵重的白色头冠,看上去很圣洁庄严。”宫爵回头看我,然后指着壁画说。“我看见的头冠,就是壁画中被处决这人头顶戴着的。” ??我当然知道,那是我对那场屠杀记得最清楚的画面,就在我砍下归墟国主头颅,那顶头冠就掉落在我脚下,我至今还记得那头冠的样子。 ??被九条羽龙围成半月形的头冠,每条羽龙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宝石装饰,尖端则是一颗绚丽的明珠,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,异常威严华丽。 ??那是归墟神族的王冠,只会戴在国主的头上,象征着归墟神族至高无上的神权,我并不认为这顶王冠向宫爵描述的那样圣洁和庄严,因为我看见那顶王冠时,归墟国主的血沾染在上面。 ??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映射出血红的光芒,落在我眼里,那象征着一个和我有着世仇的神族从此陨落和消亡。 ??“你既然见过这顶王冠,该不会和壁画上被处决的这个人有关系吧?” ??田鸡话一出口,我心里猛然一惊,这是我一直想要去回避的事实,也是我不希望宫爵记起的真相,我下意识看向宫爵,她已经不再想之前那样从容淡定,明显开始惊诧和迷茫。 ??但这都不是让我惴惴不安的,我在宫爵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愤恨,虽然被茫然所遮掩,但那愤恨的眼神我太熟悉,在罗布泊时,她决绝果断的把长剑刺入我身体时,就是这样的眼神…… ??第676章 死灰复燃 ??宫爵突然回头看我,心里莫名的慌乱,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,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震惊,当然还有那一丝怨恨。 ??我竟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,宫爵迟疑了一下,还是问出口:“在魔国的时候,你说自己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。” ??“我是异巫……”我一怔,立刻反应过来,我一直没有说出在魔国高塔中藏匿的真相,为了解释我和魔国之间的关系,我误导其他人。“对,我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。” ??“魔国之后你好像记起很多事,诸如你突然会神域中的文字,可见你对神域是有了解的,或者说祖神在创造你的时候,也让你有了关于神域的记忆。”宫爵一脸认真焦急问。“壁画上记载的内容你有印象吗?” ??我抹了一把嘴,尽量让自己看山去很平静:“我在魔国只记起了关于神域之中的文字,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。” ??“壁画中这顶被血染的王冠,在幻像中的时候却戴在我的头上,我一直以为自己看见都是虚无缥缈的事,没想到竟然全都是存在的,我到底和神域有什么关系?”宫爵并没有质疑我的回答,或许在她心里,我永远都不会去欺骗和隐瞒她,一个人神情焦灼的喃喃自语。 ??“我想……”薛心柔站在最后一处壁画前。“我应该知道你和神域之间的关系了!” ??其他人连忙走过去,我跟着他们身后,目光落在壁画上时,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,虽然已经过了几千年,可所有的事历历在目亦如就发生在昨天。 ??我站在山丘上,脸上狰狞的面具透着冷酷的杀戮,金碧辉煌的归墟神国就在我触目可及的山下,至少从壁画中看,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安宁,宛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,没有纷争也没有喧闹。 ??在我记忆里,从我身后的天空中,一团巨大的火球,划出一道弧线,我抬头望向天际,目光追逐着火球移动的轨迹,火球拖拽着浓烟,从我头顶呼啸而过,重重的撞击在远处的归墟神国,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,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轰然倒塌。 ??所有的祥和安宁在爆炸声中被终结,天空变的黯淡,像是光亮被遮挡,等我再抬头时,密集的火球铺天盖地,遮天蔽日一般阻挡了天空,那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邦,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。 ??壁画中描绘出来的画面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,那本来应该是最后一役,所有的神族已经在决战中被屠戮殆尽,这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孤城,甚至连组建起防线的兵力都不够,我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能快速结束的征伐,龙伯神族的复仇也会在这里彻底的完成。 ??“我当时就在这座高塔之中,而且还戴着那顶王冠。”宫爵指着壁画上轰然坍塌的高塔,很肯定对我们说。“幻像中我看见席卷而来的漆黑,应该是祖神大军攻击这座城邦,我和这座城池一定有关系。” ??“前面那副壁画中,身份很高的那人被砍下头颅,他戴着的王冠掉落在地上。”叶知秋疑惑不解说。“从壁画上祖神大军攻击的路线看,在结束那场征伐后,就直接挥军攻击这座神域中最后一座城池,既然是这样的话,王冠怎么会戴在你头上呢?” ??“是真的,不是我幻想出来,我记得很清楚,甚至那顶王冠的每一处细节我都记忆犹新,当时我看见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的黑色时,王冠就戴在我头上。” ??是的,宫爵没有记错,那个时候她的的确确戴着那顶被血染的王冠,因为是我派人送到归墟之国,我并不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挑衅和威慑,更不是试图去摧毁剩余归墟神族的意志。 ??这些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,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这些,归墟神族大势已去,在我眼里残存的归墟人是那样的渺小和低贱。 ??我送回王冠只有一个原因,我要那些还苟延残喘的归墟神族,在剩下的时间里,永远活在惶恐和惧怕之中,我要让他们明白,其实死亡才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怜悯和仁慈。 ??我会看着最后一个归墟人倒在面前,用最后的烈焰和鲜血去清洗龙伯神族的仇恨。 ??可我还是犯了一个错,我并没有高估自己,但却低估了重新戴上那顶王冠的新国主,我下意识看向宫爵的背影,记忆中的她穿着那套黑甲,作为归墟女王她没有选择怯懦和放弃,而是带领剩余的归墟人向我发起了反攻。 ??她的举动即便是当时拥有毁灭之力的我,多少也都有些吃惊,虽然所谓的反攻落在我眼里无疑是以卵击石,可在山丘上,我从面具里注视着穿着黑甲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归墟女王,有那么一刻,她让我想起龙伯人在雪域中时的誓死不屈。 ??也就是在那一刻,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。 ??必须对归墟神族赶尽杀绝,特别是归墟女王! ??“看!天空中有艘船!”薛心柔指着壁画大声说。 ??“是月宫九龙舫!”叶知秋看向薛心柔手指的位置。“这艘船竟然是从这里出现的。” ??“那就更证明之前我看见的并非是幻像,而是我遗忘的记忆。” ??宫爵抿着嘴情绪越来越激动说,她是这艘船上的人,从壁画中的画面看,祖神大军想要摧毁整个神域,而这座城邦就是祖神最后目标。 ??因为不是祖神大军的对手,最后迫不得已,她应该和其他人一起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,由此可见她当时就在这座城邦之中,而且她还是属于神域之中的神族。 ??“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基本就清楚了。”田鸡指着壁画中的我和近卫说。“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之后,这艘船应该具有很重要的作用,所以十二祖神才会追逐那艘船,这样一来,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一起离开了神域,然后的事我们大致已经知道。” ??“难怪凌璇在东海看见你时,会如此仇视,不惜一切要杀你。”宫爵转头看向我。 ??我一怔,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??“你难道还不明白。”宫爵神情凝重望着我。 ??“明白什么?”我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。 ??“凌璇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,她同样也是神域中的神族,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这座城邦应该就是凌璇的神国。”宫爵指着壁画对我说。“而我和她一样,都是来自于这里。” ??“然后呢?”我试探着去问,想知道宫爵猜到多少。 ??“这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,就是祖神大军的首领,率领大军毁灭整个神域,我的神国也没有幸免于难,最后的壁画中,这座城邦被祖神大军摧毁和屠杀,我和那艘船上的人是唯一侥幸生还的神族。” ??“祖神并没有想放过漏网之鱼,甚至不惜离开神域也要斩草除根。”叶知秋点头说。 ??“那些修建在龙气之地的船坞,都是月宫九龙舫用来躲避祖神追杀的,凌璇在东海第一次被唤醒的时候,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你们还记得吗?”宫爵声音低沉。 ??“回家!”薛心柔想起来。 ??“对,就是回家,等待了几千年,侥幸存活下来的神族都在等待重返神域的那一天。”宫爵点点头。 ??“这样看起来的话,那艘船上的人应该安全了。”田鸡想想说。 ??“为什么?”薛心柔问。 ??“祖神已经在魔国陨落,没有再追杀月宫九龙舫的祖神了。”田鸡说。 ??“所以凌璇才会要杀你。”宫爵看向我恍然大悟说。“祖神无法继续追杀月宫九龙舫,所以才会在魔国创造出你,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对那艘船的追查,凌璇应该是感知到你的身份,当然会想把你铲除。” ??我悬起的心这才放下,毕竟只是几幅壁画,宫爵她们虽然从中推测出很多事,但终究没有触及到真相,在她心里我不过是被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。 ??但很显然宫爵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坦然和淡定,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来历和与祖神之间的仇恨,她一直在强调我是异巫,或许她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刻意的区分我和祖神之间的关系,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把对祖神的怨恨迁怒到我的身上。 ??“这是我们和祖神之间的恩怨,和你没有任何关系,见到凌璇的时候,我会向她解释清楚。”宫爵甚至反过来安慰我。 ??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,宫爵越来越像我记忆中,穿着黑甲的归墟女王,我从她眼里看见一如既往的不屈和复仇的坚定,这仅仅是几幅壁画就已经让她有了如此之大的转变。 ??等到她见到凌璇的时候,得知所有真相那刻…… ??我下意识抹了一把嘴,忽然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,彭廷把神域中发生的一切绘在壁画上,就是提醒自己和所有找到这里的族人,永远不要遗忘那段刻骨铭心的血仇。 ??原来时间根本不会抚平一切,即便几千年已经过去,当宫爵从壁画中看懂一些事实后,我相信被她遗忘的仇恨再一次被点燃…… ??第677章 抽丝剥茧 ??“等等,我还是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。”田鸡目光从壁画移动到我们身上。“现在已经知道的有七爷、我和知秋还有芷寒,我们的先祖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,再加上宫爵的话,就是说从神域中逃脱的一共有五个神族。” ??“不是五个。”我摇摇头,本来不打算说出来,可他们早晚会看见凌璇,到时候从她嘴里一样会得知真相。“是六个,从神域中离开的一共有六个神族。” ??“六个?”宫爵思索了良久,还是不明白。“还有一个是谁?” ??“辽东王白近。” ??“白叔也……”宫爵大吃一惊,话突然停住点点头。“对啊,怎么忘了白叔,他先祖是乘龙仙人,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遇袭后,其中一条龙脱离了那艘船,说明在那个时候,其中一个神族和坠龙到达了辽东。” ??“先不管是五个还是六个,我说的重点不是人数。”田鸡一本正经说。“你们有没有想过,月宫九龙舫为什么要离开神域?” ??“你这不是废话嘛,壁画上记载的内容你难道没看明白,祖神大军摧毁神域,对其中的神族赶尽杀绝,最后离开的是仅存的生还者,那艘船也是最后的逃生机会,难不成还留在神域等死啊。”叶知秋说。 ??“这个我当然知道,这六个人逃离神域是为了躲避祖神的追杀,能证明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我们世界的证据,就是叶叔拿出来的玉猪龙,代表这红山文化的特点,就是说那艘船离开神域距今至少有五千多年的时间。” ??“然后呢?”薛心柔似乎不明白田鸡想表达什么。 ??“祖神追杀那艘船上的人五千多年……”田鸡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。“为了六个人,耗费掉这么长的时间,甚至最后祖神还因为耗尽生命陨落在魔国之中,你们不认为整件事说不通吗?” ??“还真别说,是挺蹊跷的,祖神大军在神域之中无人能敌,整个神域都被屠戮殆尽,干嘛要为了六个逃脱的神族穷追不舍呢?”薛心柔也一脸疑惑。 ??“即便想要斩草除根,可完全没有必要啊,整个神域的神族都不是祖神大军的对手,侥幸逃生的六个神族又能干什么?”叶知秋平静下来,应该也无法想明白。“换句话说,祖神到底为什么要不惜一切铲除我们的先祖,这其中一定有原因,而且极其重要才对。” ??“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的时候,带走了五件神器,那是重返神域的关键,或许祖神是为了得到这些神器。”宫爵说。 ??“还有一点,祖神为什么会在魔国陨落呢?”田鸡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。 ??“祖神虽然来自于神域,但是他们的寿命并非永恒,几千年的追逐最终耗尽了祖神的生命。”薛心柔不慌不忙解释。 ??“那为什么祖神不返回神域呢?只要回去,相信十二祖神就能继续延续生命。”田鸡反问。 ??“……”薛心柔一愣,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。“是啊,为什么十二祖神不返回神域,而是在魔国陨落呢?” ??“说明祖神没有重返神域的能力,或者是办法。”宫爵转头看向壁画冷静说。“那艘船在离开神域的时候,带走了五件神器,其中的鸿蒙珠和神域图是回到神域的关键,可见祖神并不知晓神域的入口,也没有开启神域的能力。” ??“那就更解释不通了,十二祖神中其中有一个就是穿着金色铠甲的这个人。”田鸡退到壁画前,指着上面的那抹醒目的金色说。“此人是祖神大军的首领,完全可以派出军队去追杀漏网之鱼,可是此人进入亲自带领祖神离开神域,而且还是在不知道如何返回的情况下,就是说,从十二祖神离开神域的那刻起,他们就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在外面耗尽生命。” ??“十二祖神不惜陨落在神域之外,甚至还不知道如何返回神域的情况下,都要追杀月宫九龙舫上的人,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,离开的这六个神族莫非还隐藏着什么秘密。”薛心柔说。 ??“之前你们问凌璇第一次被唤醒的时候,说的第一句话,当时我也在场,凌璇说的是,回家。”田鸡看着我们深思熟虑说。“你们不认为这两个字很不对劲吗?” ??“不对劲?”宫爵想了想摇头说。“没有什么不对劲啊,毕竟离开神域几千年,她的故国虽然被摧毁但是神域才是她的家,想要回家很正常啊。” ??“凌璇修建万象神宫,并且长眠在里面,是等待月宫九龙舫接走她,而彭廷在这里修建长生仙宫的目的也一样,说明这些人都在等待重返神域的那一天。”田鸡摇摇手一本正经说。“可问题是,回去干什么?” ??“对啊!”叶知秋恍然大悟的抬起头。“神域已经被祖神大军摧毁,如今的神域完全是祖神的天下,这六个人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送死。” ??“千辛万苦才逃出来,而且为了躲避十二祖神的追杀,藏匿的几千年,难道就是为了重返神域?”薛心柔也百思不得其解揉揉额头。“要是这样,十二祖神岂不是干了一件完全没有意义事,而且还把自己生命全都耗费掉,既然这六个神族一直试图回去,祖神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,根本不需要追杀啊。” ??“或许我们想错了一件事。”宫爵一脸冷峻。 ??“想错了什么?” ??“十二祖神追杀的或许并不是那艘船上的人。”宫爵声音沉稳说。“祖神大军屠戮整个神域,被杀掉的神族不计其数,为什么要如此在意这六个人呢,只有一种解释,就是这六个人对祖神构成了威胁,是必须要清除掉的隐患。” ??“如果这六个人能让祖神大军都忌惮,那壁画中描绘出,发生在神域中的屠杀也不应该发生才对,可见这六个人并没有能力阻挡祖神。”薛心柔说。 ??“所以,真正的关键并非是着六个人。”宫爵也重新走到壁画前,手指着最后一幅壁画上,飞翔在天空的船。“这才是关键!” ??“月宫九龙舫?!” ??“对,十二祖神不惜耗尽生命也要找寻的应该是这艘船,这才是让祖神忌惮的原因,月宫九龙舫一定具有抵御祖神的能力,因此,十二祖神才会千方百计要找寻这艘船的下落。”宫爵点点头说。 ??“重返神域不是送死,而是回去复仇!”叶知秋瞪大眼睛。 ??他们之间的谈话落在我耳里,自始至终我都一言不发,听的越多,心里越是没底,他们似乎已经快要触及到真相,提及复仇的时候,我竟然从叶知秋眼里看见了期盼。